乌桕：寒冬里盛放的“白梅”

傲雪凌霜的梅花通常在早春开花，然而当你冬季漫步江南湖畔溪涧，或许会看见在一树高桠上的雪白“花蕾”，难道是白梅提前在隆冬开放了？其实这不是梅花，而是落尽叶子的乌桕树，其枝头坠满硕大的“珍珠碎玉”，三枚并生，远望酷似白梅，在清冽寒空下美得不可方物。乌桕树上黑色的果实成熟后外壳自行炸裂剥落，留下宿存枝头的莹白种籽，圆润细密，经久不凋。“偶看桕树梢头白，疑是江梅小着花”的诗句就是在赞美冬日乌桕树的美景。

江畔的秋色名树

“月落乌啼霜满天，江枫渔火对愁眠。”这传颂千年的名句中的“江畔枫树”，泛指仲秋江边的红叶类树，并非字面意思上的枫树，古代江南水边种植的多是乌桕树，它喜欢水湿的环境，且同枫树一样有逢秋叶红的特性，在一些古诗中，就被混为“枫”了。

我国北方的红色秋叶大部分是黄栌，而在南方多是枫香和乌桕。清代张英有诗曰:“篱笾竹下斗繁华，乌桕丹枫本一家。细雨疏帘千种色，始知秋叶胜秋花。”

乌桕的叶片颜色并非整齐划一，而是随着受到日照的不同而变化，深深浅浅，五彩斑斓:向阳的叶子呈淡红、橙红、曙红、嫣红到猩红；背阴的叶片却渲染着淡橘、粉橘、浅黄、明黄……即便是同一个叶片上的红色也浓淡不一。

乌桕色彩斑斓的秋叶

乌桕是大戟科乌桕属的乔木，高达15米，树冠圆球形，枝叶繁茂。同其他秋色叶树种相比，乌桕叶不必等到重霜渲染，比枫叶红得还早，古诗曰:“巾子峰头乌桕树，微霜未落已先红。”秋露渐重时也比枫树更耐久，有“乌桕赤于枫，园林九月中”之赞名，特别适合与山石、亭廊、花墙等相配，或植于山谷大片大片作为秋色风景林观赏，倍添浓浓的秋意。

乌桕的特性与应用

乌桕原产于中国大陆，以乌雀喜食而得名。乌桕为阳性植物，喜高温、湿润、向阳之地，生长适温为20到30摄氏度。乌桕喜水，常常生长在江南一带的流水旁，或者水分充足的田埂边。

乌桕主根发达，抗风力强，生长快速，耐贫瘠，特别适宜南方丘陵山区发展山地造林，甚至可以在土地比较干旱的沙石地区种植。

乌桕有一定毒性，它的毒源自一遇“伤口”就溢出的乳状汁液，这是大戟科很多植物的典型识别特征。乌桕的白色汁液如果滴落在皮肤上，敏感人群会如同被洋辣子蜇了一样，不仅有强烈的疼痛感，而且还会出现较为明显的红肿或“糜烂”的症状。这是乌桕别称“辣子树”的原因。

在我国，乌桕有1400多年的栽培和利用历史。《齐民要术》《农政全书》《本草纲目》等古书中均有乌桕栽培和利用的记载，如“收子取油，甚利于民”。这里所说的油有两种:一是附着或包裹在乌桕黑色种子上的白色蜡质层，称为桕蜡，溶解后称为皮油，可供制造高级香皂、蜡纸、蜡烛等。古人将用桕蜡制成的蜡烛称为桕烛，桕烛具有明亮耐烧的优点，宋代诗云“焰白光寒泪亦收，臼灯十倍蜜灯休”，不仅描写了桕烛燃烧的特点(不流烛泪)，还指出桕烛比蜜烛更明亮。

乌桕子

早春的乌桕新叶鲜红，盛夏亮绿娇俏，入秋变为艳红，一年三季都赏心悦目。乌桕叶片还是古代的黑色染料，这是因为乌桕枝叶含有单宁。乌桕古时又作乌臼，其意是黑色的可以捣练织染的工具。

在魏晋时期或者更早，百姓栽植乌桕树作为纺织品黑颜色的染料。宋朝杨万里诗曰:“乌桕平生老染工，错将铁皂作猩红。”把乌桕比喻成一个饱经风霜的染色师傅，戏谑它本来是用来染铁一样的黑褐色，但因年事太高糊涂了，一到秋天反把自己的叶子染红了。

此外，乌桕的根皮入药，可治毒蛇咬伤和吸血虫病；乌桕初夏开的花还是南方重要的蜜源。

作者:王珏 北京林业大学副教授

策划:谢芸 蔡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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